[瑞士，铁士力机场外]

“哎，空气真是好得不得了~~”阿拉贡伸了伸在飞机狭小空间里蜷缩了十多个小时的身体，一声轻笑溢出唇外。

“别美了你，先想想怎么在这儿活上一周再说别的。”莱格拉斯酷酷地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静。

“无趣啊……后悔干嘛找你这个严肃的要死的人出来玩。”阿拉贡不满，“我们都能干什么？”

莱格拉斯摘下茶色墨镜，望了望不远处的雪山，“不清楚啊，我大概除了玩股票和偷奢侈品就没干过别的什么了。”有些苦涩的自嘲的笑了笑，“你说说吧，我看看我都能干什么。”

“从最基本的做起怎么样？”阿拉贡歪歪头，指向路边的一家酒馆。

[fleur-de-lis酒馆]

九点，正是魅惑夜晚开始的时间。整条酒吧街上渲满了纷乱的色彩，全然不似白天时的纯净明澈，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包围着这座冰雪城市。

“fleur-de-lis”酒馆的客人们纷纷推门而入，人群中只有少数是常住此处的熟客，大部分都是新到此处的游客在一天的游览后至这里放松休息。然而无论是否初次来到这里，很快客人们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了偌大的调酒吧台。

仿佛是无数种颜色调和而成的镭射灯的照耀下，金属制的调酒壶闪烁出冰冷的银色。调酒师熟练的抛接着，如同将一把锐利的匕首于手中轻巧把玩，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光弧。

他默数着时间，精准的在停下摇动的同时迅速的从冰柜中取出一支冰镇的酒杯，将调好的酒倒入至九成满，又取过一根火柴将杯中酒点燃。在冰冷的杯子的压制下，火焰缓慢却白亮耀眼，直到烧至六分满时香槟淋灭了火焰。

一杯“蓝色香槟”完美出场。有一点刻意的华丽，然而动作清冽又利落，让人不由得钦羡。

一时间掌声四起。

“请将酒送至三号客人桌。”略显低沉的醇厚嗓音，平淡而不失优雅。阿拉贡转向坐在吧台前的莱格拉斯，点上一支烟，轻轻吸了一口，微笑。

“没想到，还有这本事。”莱格拉斯始终低着头喝一杯温水，强烈的光线投射出的阴影中，只能看见他嘴角一边略勾起。

不难看出，他被强烈的自我厌弃感包围着，阿拉贡皱眉。尽管能够理解莱格拉斯这略微的消沉，这种境遇，他感同身受，然而并不代表他会允许这种状况发生在他的病人身上。

“你在生气？”阿拉贡试探着问。“我无意阻止你工作，可是你的身体……”

莱格拉斯挥手打断他的话，“我明白，我只是觉得有点无能。我觉得什么也做不了。”

很好，没有赌气，只是太冷淡了些，阿拉贡暗忖。他瞥了一眼桌边的订单，一抹玩味的微笑挂上唇角。

很快，一杯绛红色的酒液推到了莱格拉斯面前。莱格拉斯不解地抬头，看到阿拉贡一脸正经、眼神却熠熠发亮时，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。

“这是27号桌的美女指明送给一位‘坐在吧台前的英俊男子，匀称的身影、俊削的侧脸、飘逸的金发、漠然的姿态，在我眼里有着特殊的风致。’”故作认真地看看周围，才又看回莱格拉斯，“似乎是你啊。”不可隐藏地，阿拉贡脸上有三分揶揄的笑容。

莱格拉斯淡淡地看着他，脸上表情并未变化。

这种事并不是从没遇到过，在他们鲜有的几次相逢中，也曾如今天一般坐到深夜的酒吧里，畅叙心事。送酒的人时常有，有的人甚至连天价的酒也为他点过，那杯酒的中心是由一块小钻石作为冰块的凝结核——那也未被莱格拉斯接受。阿拉贡还曾为此嘲笑他没有十足的敬业精神。

至于这样一杯形容普通的鸡尾酒，莱格拉斯不知道究竟有何特殊，让阿拉贡这样奇怪。

不祥的感觉愈发加深。

阿拉贡很是温和无害地微微笑着，靠上吧台斜倾近莱格拉斯，声线喑哑着说，“这杯酒，叫Sex on the beach，喝完以后会慢慢挑起你的欲望，让你像置身大海一样情绪高涨……”

并不特别意外的看见莱格拉斯的耳朵尖一点点升腾起红色，阿拉贡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，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，他的朋友还是一样纯洁。

迅速侧身躲过一枚袭来的硬币，还是被擦到了脖子，阿拉贡一边暗自佩服着莱格拉斯出手的干脆，一边收敛着脸上残留的笑意——否则等下就不是硬币这么温柔了。

他递给仍然低着头的莱格拉斯一杯牛奶，莱格拉斯喝了一口就停住，微微低斜着眼睛，然后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会儿阿拉贡，倏地一笑，几口就把牛奶喝光。

“我先去睡了，明天白天我们去逛逛，或者滑滑雪。”

阿拉贡看着莱格拉斯双手插在裤兜里，轻快地隐没在酒吧后门的黑暗里。这才转过身，脸上仍维持着刚刚坦然又了然的笑容。

那杯牛奶里加了微量的安定，他在LA就发现莱格拉斯的睡眠极其不安稳，全身不动然而经常一身冷汗，精神仿佛在梦里纠结地挣扎，表情被焦虑和紧张交替占据。

他很高兴莱格拉斯接受了他自作主张的行为，阿拉贡淡淡笑。莱格拉斯不仅生性冷淡、鲜言寡语，更是因为其“职业”的原因远超常人的警觉，然而……

阿拉贡给自己点了根烟，银灰色的眼睛在烟雾里模糊了棱角。

他能感觉到，十分清楚的感觉到有一种感情正在莱格拉斯与他之间产生。不是爱情，不是友情，不是亲情……那就是只一种感情，直接明了到他无法用文字定义和证明。

无论是对莱格拉斯还是对他，感情都是一种危险的东西，过多牵绊又没有保证，感情太深就会失去所有的荣耀。阿拉贡十分清楚这些，然而他也知道自已无意遏制这段感情的发展。

是好奇么？是沉迷么？他想他只是愿意一直和莱格拉斯走下去，看看到底他们能走到哪里，未来是有怎样的风景。

抽掉嘴里的烟，他想起一句话：

“时间是用来改变一切，而非见证永恒。”

究竟，会改变什么呢？